雖是白天,可濟南城中還是家家閉戶,只有京師來的六部官署外有些許的人煙。
雖然朝廷沒有針對濟南城的百姓下什么限制性的命令,可街道上來回巡邏的士兵,錦衣衛,都給濟南百姓的心中增添了些許的緊張感。
皇帝入城,險些遭到刺殺,官兵滿城抓刺客同黨的消息現在濟南城是人盡皆知的。
這種天塌地陷的事情,比較務實的濟南城百姓當然不愿意參與其中,所以他們各個關緊門窗,呆在家中,不愿外出。
徐有貞剛剛進入兵部駐地,便見到韓雍正在大堂門口,與剛剛前來傳達旨意的高義談論著一些事情。
兩個人聊得好像還比較開心。
徐有貞看到之后,便對著趙聰擺了擺手,讓眾人不要跟著他,而后徐有貞便慢慢悠悠的朝著正在高談闊論的兩個人走去。
在徐有貞剛剛進入院子后,韓雍便注意到了徐有貞。
隨后低聲給高義說了一些話后,便收起了原本臉上的笑容,一本正經的說道:“勞煩高公公轉告陛下,本官一定將此事督辦好,不敢有絲毫大意。”
高義笑著點頭:“那陛下可就等著韓尚書的好消息了。”
這個時候的高義,也注意到了身后不遠處的徐有貞。
“高公公,我送你,請……”
“韓尚書,您留步……”高義輕笑一聲,便轉身朝著徐有貞走來,經過之時,兩人互相行禮。
“高公公慢走。”
“徐都御史留步……”
等到高義離開院子后,徐有貞便走到了韓雍的身旁。
韓雍看了一眼徐有貞:“沒成想,本官也有跟徐都御史共事的一天。”
“這話說的,我們同朝為官,無時無刻都在共事啊。”
韓雍冷哼一聲:“下一步如何,是要查楊德行的,還是抓陳光的。”
徐有貞聽完韓雍的話后,看了一眼大堂里面忙忙碌碌的兵部官吏:”人多眼雜,路上說吧。”
韓雍沒有再說其他,直接繞過了徐有貞朝外走去。
氣氛有些尷尬,不過,徐有貞知道韓雍的為人,當下也不計較。
出了兵部駐地的小院子后,韓雍便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,可到了馬車旁后,發現徐有貞還跟著呢,而且笑瞇瞇的,讓韓雍看的那叫一個不爽。
“徐都御史在笑什么?為什么要跟著本官。”
“我們同乘一車,才好給韓大人好好的講一講案子,不然待會到了地方,韓大人什么都不知道,如何審案呢。”
韓雍聽完徐有貞的話后,并未多說什么,自顧的上了馬車。
而徐有貞也在趙聰的攙扶下,登上了馬車。
現在兩個人在一個馬車之中,幽閉的空間,韓雍便察覺出來徐有貞身上的味道。
有女子的胭脂香粉味,還摻雜著一股男子精華的腥味。
韓雍眉頭一皺,看向坐在身旁的徐有貞:“徐都御史,真是好大的雅興啊,這都火燒眉毛了,還想著那事呢。”
徐有貞聽到韓雍的話后,有些驚訝,可片刻之后,他便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多。
許久沒有過了,這次出奇的多,味道也自然而然的產生了。
雖然被韓雍察覺,有些難為情,可徐有貞卻覺得,只要自己不尷尬,尷尬的就是韓雍。
韓雍是一個潛在的政敵,更不能在他的面前,丟了面子,當下徐有貞也裝作一副疑惑的模樣:“韓大人的話,本官可是多有不解,請問,那事為何事?”
韓雍聽到徐有貞的話后,眉頭一跳,看向徐有貞,心中不由想到,這個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,與他同坐一車,只怕我老韓家的祖墳,都要冒黑煙了……
羞恥啊,他為何不知羞恥呢,這樣不知羞恥的人,是如何躋身于廟堂之上,位列與重臣之間,成為大明朝最有權勢的那一撥人呢。
韓雍咬著牙說:““徐都御史心里面明白,為何還要本官多說。”
“可本官真的不知道那事為何事?”
看著徐有貞那一臉的無辜懵懂的樣子,韓雍真想暴起,朝他那面門來上一腳。
但成年人了,踹出去容易,收回來難啊。
當下,韓雍擺了擺手說道:“罷了,罷了,我們還是聊聊這忤逆案吧……”
“不過,徐都御史能不能離我遠一點,本官聞著這股莫名的味道,頗為不適……”
徐有貞并沒有挪動:“什么味道,本官怎么聞不到。”
韓雍咬著牙,片刻之后,還是一句話都沒說。
徐有貞看著韓雍吃癟,心里面那叫一個痛快。
李賢經歷濟南城的事情后,即便還能再首輔的位置上坐著,可按照他謹慎自保的性格,定是會將自己裝扮成一個工具人的角色,也不會對徐有貞再有什么威脅,那也就是說,再不久的將來,韓雍就要真正的進入決策中心,真正的成為徐有貞的對手。
而在徐有貞看來,韓雍可比李賢難對付多了。
雖然韓雍沒有李賢那么多的花花腸子,政治頭腦,可卻沒有私心,一心為公,跟這樣的人成為敵人,實際上徐有貞是有些害怕的,因為這樣的人若是偏執起來,皇帝都搞不定,即便死,也要扯掉你一塊肉,誰不怕啊。
而李賢雖然聰明到了極致,可他的私心太重了,先為家,后想國,明哲保身之術成為生命中的第一信條,這實際上是人之常情,也說不上對錯,但也是因為私心重,導致李賢的顧慮非常多。
徐有貞與韓雍同乘一車,前往了被短暫扣押山東官員的院子。
而此時的首輔大人,李賢還真的躺在床上,睡著了。
這個是真睡,可不是為了裝病昏睡過去的。
自從李賢他看出一些眉目后,便是高度緊張,思來想去,只能使用裝病這一招了。
很多人登上了高位,實際上他并不怕走下來,而是怕跌下來。
李賢現在是內閣首輔。
謀逆案的主犯跟他關系那么好,他該怎么審,不管怎么審,自己都脫不了干系。
李賢深知,自己是黯然收場,還是繼續發揮余熱,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間,只要皇帝不愿意將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扯,那他就可以躲過這次劫難。
所以李賢派人去行宮稟報,再次裝病,這次裝病他得到的結果是好的,高義帶著太醫來看望了李賢,并且帶來了皇帝的關懷:“李愛卿一路舟車勞頓,多是辛苦,身體不適,朕也不好在讓愛卿為國操勞了,這段時間就好好的休息,內閣機要事務,由彭時,商輅兩人督辦,謀逆案由徐有貞,韓雍兩人辦理。”
李賢得知之后,松了一口氣,然后就真的遵旨,好好休息,睡著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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