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在慢慢流逝。許一山回來衡岳半個月了,省里還沒半點動靜。
倒是思想政治教育小組的講師團工作,一刻都沒停下來。在免去許一山的副組長之后,小組副組長改由省紀委的一名副書記擔任了。
小道消息又開始傳播開來。
有人說,因為許一山在思想政治教育宣講會上發表了不當言論,引起了燕京方面的注意。有重要人物震怒了,公開表示要對許一山的這種言行予以追責。
這正好解釋了對許一山桔城市委書記任命遲遲沒有下來的原因。
許一山關于體制改革的言論,在燕京確實掀起了巨大的浪潮。目前,燕京方面形成了兩個明顯的陣營。一方支持許一山,認為體制不改革,前進之路必定受阻。另一方態度頑強地表示,許一山的言論是大錯特錯的,必須予以追究。
這種意識形態之爭,已經從水下逐漸浮現在水面了。從燕京方面的報紙上,就能看出這是一場硝煙彌漫的戰爭。
有人在報紙上公開撰文,批評許一山的制度改革論。也有人在報紙上支持許一山的改革觀點。
省委陸書記親自給許一山打來過電話,叮囑他穩住,好好在家休息,在這段時間里,不允許許一山對外發表任何言論。
融城管委會的鄧曉芳也來了電話,她表示,管委會的工作請許書記放心,一切都在按部就班進行。言下之意,許一山非必要,暫時可以不去省城。
突然之間,許一山就像成了一個棄兒一樣。即便省委常務會議,也沒要求他必須參加。只是在會后會給他發來會議內容。
就在這時,梁國明給他打來了電話。
“老許,現在有空了吧?”梁國明在電話打著哈哈說道:“來山城,我們喝酒。”
許一山笑道:“為喝一頓酒,我千里迢迢跑去你山城,這也太奢侈了吧?”
“只要你來,你就會知道絕對不會是白跑一趟嘛。”梁國明道:“老許,情況我都知道,你來,不會失望的。”
許一山猛地想起霞山衡岳工業園的事,便試探這問:“國明,先不去喝不喝酒的事。我想問問你,你在衡岳搞的霞山工業園,你打算怎么處理?”
“我處理?”梁國明意外地咦了一聲道:“老許,你糊涂了吧?我都調出霞山多久了,這種事怎么還來問我?”
許一山笑道:“解鈴還需系鈴人嘛。工業園是你手里搞起來的,雖說你現在不在霞山了,但是你的意見,別人還是得尊重吧?”
他的這段話里含有豐富的內容在里面。梁國明確實是調出霞山了,按照規定,他確實不能對霞山的工作再指手畫腳了。但是,梁國明盡管不在霞山了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梁國明的未來將不可限量,如果不征求他的意見,而將他的政績隨意處置了,一旦梁國明坐上大位了,處置他的政績的人還會有好處?
身在體制內的人,嗅覺特別靈敏。他們能準確地預判出來未來走勢。比如梁國明,這幾年的快速升遷,背后不可能沒有一盤大棋。
“想要我的意見?”梁國明笑道:“你過來,想要什么意見,我就給你什么意見。”
有了梁國明的這種表態,許一山直接去找了英朝暉。
衡岳市計劃將霞山衡岳工業園收回來,改建成為新能源汽車基地。但是,這個計劃遭到了霞山市的強烈反對。霞山市認為,霞山衡岳工業園是他們花真金白銀買下來土地建起來的,就相當于是霞山市的一塊飛地。霞山擁有全部的權益,衡岳市不能隨意就可以收回。
霞山市的反對,迫使衡岳新能源汽車項目遲遲不能落地。
因為這件事,英朝暉幾乎愁白了頭發。
聽說許一山愿意陪著他去找梁國明,請梁國明出面來干涉霞山工業園的處置問題。英朝暉笑得嘴都合不攏了。
在英朝暉看來,只要許一山出馬,世界上就沒有難事。
英朝暉有這樣的想法,完全出于許一山曾經親自參與的幾場外事商貿談判活動。在非洲開拓衡江集團生產的拖拉機產品時,許一山不但征服了非洲大地,還順帶引來了新技術。在與歐美國家談判專利技術問題時,許一山力挽狂瀾,將衡江集團的制造技術推上了一個新臺階。
特別是針對東南亞國家的地方主義保護勢力談判時,許一山居然憑一己之力,請動了燕京的力量,在國家力量與嚴華的相互配合下,最終打開了東南亞廣闊的市場。
劉思誠得知許一山要親自披掛上陣去商談霞山工業園的用地,當場表示,他愿意陪同許一山一道去山城。
新任的衡岳市委書記劉思誠,走的完全是許一山規劃好的道路。未來的衡岳,將以衡江集團的機械制造為龍頭,融合高科技半導體產業,輻射汽車工業制造,走一條現代科技制造之路。
劉思誠從茅山縣委書記直接躍升為衡岳市委書記,預示著他的政治前途光輝一片。而這一切,似乎都與許一山息息相關。
目前,半導體產業還在洽談之中。但新能源汽車項目,已經成為他這一屆政府的首要任務。
劉思誠急于需要一項政績來證明自己的能力。
陳曉琪聽說許一山要去山城,她提醒丈夫道:“一山,中原的胡進請了你幾次,你都拖著不去。你這次去山城,胡進會怎么想?”
許一山不屑說道:“我管他怎么想。”
“胡進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。”陳曉琪道:“我與他有過工作接觸,知道他的為人。”
“我們還是同窗過幾年的同學呢。”胡進笑道:“老婆,你就放心吧。我這次去,主要是想找梁國明要回霞山工業園。園區現在在霞山市政府手里,基本處于浪費癱瘓狀態,我們去要回來,衡岳市等于就賺了一大筆。”
陳曉琪笑道:“許一山,我現在怎么越看你,越覺得你就是一個奸商呀?當初你衡岳市沒錢,求人家來投資,現在人家本都沒賺回去,你又打主意要回來。梁國明會出面幫你說話?”
“他幫不幫說話都不重要,我要的就是他的態度。”
“他態度要是不好呢?”
“你放心,他態度絕對會好。因為,他需要我。”許一山得意地笑道:“老婆,實話告訴你,現在的梁國明和胡進的處境都很微妙,我是夾在他們中間的一個人,他們誰都不會得罪我。”
許一山這一去,三人之間維系的平衡關系瞬間便打破了。他沒有預料到,他這一去,居然讓他的政治生命遭遇到了嚴重的危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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